卧室门

大家好,这是一扇门。

背影

冯宝宝走在前头,张楚岚走在后头,中间隔着七八米,站旁边看压根看不出来他俩是一块儿的。

在他眼里的冯宝宝看起来特矮,跟小学生一样的身高。张楚岚眼神很好,绝对不缩像,可冯宝宝爱驼背,隔的远了这背影自然就矮了。她今天也没打理头发,黑发铺在背后,张楚岚就联想到贞子。

他不远不近地跟着冯宝宝,这个距离刚刚好,再近一点宝儿姐就能感觉到他心里到底压了些什么了,远了她得停下来催他跟上——她怕这小弟走丢了。今天运气不好,公司叫他俩出来干活,张楚岚也找不着拉肚子肾虚腰酸之类的垃圾借口脱身,冯宝宝早上还跟他小过了几招,知道他身体倍儿棒,好着呢。

冯宝宝脑子是不好,脑回路是最简单的一根筋,呼伦贝尔大草原那一望无际的平坦说的就是她那颗强大心脏——所以张楚岚那些弯弯绕对她来说,没用。

他缩了缩脖子,把手从口袋里掏出来,理了理围巾,把它提上来点,刚好罩住鼻尖又不至于捂着他。再把手插回去之前,张楚岚把那手掌伸到面前,盯了好一会。

——手掌心刚刚还是热的,这会已经冷了许多,渗出不少汗来。


他抿了抿嘴,心里忽然踏实了一点:幸好不是血。

昨夜做了个不大好的梦,这梦里把他这几天的记忆梳理了一遍,又擅自修改了一些细节。

比如陈朵的死,这个乱七八糟的梦导演了一出精彩的离别,故事的大部分情节还是照旧,他们这几个临时工带陈朵去了商业街逛了一通,让她享受了下“自己的选择”,老孟鼻涕眼泪流一地,球儿还是那么闹腾,但不跟陈朵靠那么近了,张楚岚本来在人群里看的好好的,这时候陈朵忽然走了过来,也给了他一个冰淇淋。

人在梦里是不大能分辨出来梦境与现实的,那会儿的张楚岚只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等到老孟眼泪一擦站起来,黑管勾着他的肩,临时工们一起离开商业街又回到碧游村,他们出发的那个小树林时,张楚岚终于发现哪不对劲了。

陈朵早该死了,她不可能还活着。不管怎么样,打从一开始,张楚岚就知道陈朵必须死。


这时候黑管把他往前一推,说该你了,然后退后两步,和临时工们巧妙地融为一个整体——站成了一排,冯宝宝站在他们的背后,张楚岚梦里也能瞎想:他天真地觉得这群“刀”脱离了“鬼”的控制,现在把刀尖都对准了他这个居心不轨的小人,保护着冯宝宝。

梦里的张楚岚则是点了点头,走近了陈朵。那丫头坐在树根下,穿着白色的裙子,头发又黑又长很飘逸,眼睛闭的好好的,像躺在手术台上。嘴角还挂着一个浅之又浅,让人都看不真切的微笑。

真是稀奇了,张楚岚还以为这姑娘不会笑来着。

突然传来一声狗吠,陈朵的眼睛就睁开一条缝,张楚岚往旁一看,是她的狗。陈朵说,陈俊彦,你来了。那狗就“汪汪”两声,冲她摇尾巴,但是在那打转,想靠近又不敢。她又说,你快回家吧,我也要回去了。

后面的剧情是什么张楚岚不知道,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梦里也会像电视机一样出现雪花屏那种令人无语的牛逼操作。反正他再睁眼,梦里的陈朵就嘴角流着鲜红的血,死了。张楚岚的手上也衬景地也一滴一滴地淌着血,不用说,肯定是陈朵的。

梦确实是很虚幻的,给人以不真实感,所以张楚岚看到自己满手陈朵的血时,除了胸闷了一点,根本没有他想象中那种快要压死他的心理负担。而真正杀了陈朵的那个张楚岚更是心如止水,平静地转过了身,说了一句走吧,任务完成。

这一刻张楚岚看见,临时工们的背后,那个一直看着他的冯宝宝哭了。

没人可以描述那种感觉,那就像自杀的人吞了一瓶的安眠药躺在床上期待死亡,或者镇静剂注射过多却在思考问题,又有点像是男人一发过后的贤者时间乘以一万倍。那是绝对的冷静,或者说是冷漠,就像学者对待研究课题的无比的理性。

也就是那一刻,张楚岚通过冯宝宝脸上的一行泪确定了这一切都是虚幻,他正在做梦这个事实。




“冯宝宝怎么会哭呢?”



他顺利从梦里醒来了,然后爬下床,哆嗦着去了洗手间,用冷水狠狠地洗了把脸。镜子里那个张楚岚嘴角向下,还微微抿着,眉头倒是不皱,可未免太舒展了——就像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一样。


他低下头去,认真用肥皂洗了一次手,又盯着镜子里那个除了看起来像个人其它哪都不像个人的张楚岚的脸,在心里说了一句,陈朵,抱歉。

又双手合十,小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不知道是说给自己还是谁听。







张楚岚出了会神,步子慢了一些,冯宝宝已经停下来了,也没出声,就是转过来看着他。他赶紧把已经冰凉的手插回口袋里,笑着喊了一声“宝儿姐!”,跟了上去。


他是坏人吗?

是坏人也无所谓。



你们喜欢宝儿姐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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